陈皮话李·卷一（十）
忘了说，大家新年快乐！过去一年认识你们太高兴了，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顺顺利利，希望我们友谊长存！
十．
补习班设立在商业房的二楼，一楼是个楼梯出口。左边有个包子铺，右边是个粮油铺，再往外数还有超市、日化店、冷鲜肉店。此刻已经接近中午，这附近小区多，都是居民来来往往，外出买些零碎，走几步要是遇到相熟的邻居，还要停下来聊几句。尧哥他们车到了楼下没有立刻停，而是在陈伟霆的嘱咐下慢慢开到街头，拐个弯又从岔路口绕回来，停在了距离补习班百米远的地方。
这一路上陈伟霆和李易峰很少说话，尧哥因为之前在陈伟霆家里被闯入时听他提了几句，再结合两人神态，心里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并没有多问。车门打开前李易峰抱着黑狗的头跟它说了几句，那狗也好像通人性似的，一下车就自己跑没了。尧哥看看新奇，问李易峰：“能回来吗自己？”
“能，不用担心。”李易峰信心满满的说，可目光还是有些担心的对着凯特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陈伟霆下车把背包抡到背上，顺手拉过李易峰让他走在路的里侧。几个人绕着小路上了楼，陈伟霆最前，李易峰中间，尧哥断后。到了门口尧哥上前去开门，李易峰特意回头对着走的慢了些的陵越道：“陵越道长，你小心台阶。”
陵越说：“好。”
楼梯间又窄又暗，因为修的太长，台阶又小，大白天也看着有点费劲。陈伟霆也说：“之前本来有个灯泡，大概太久了就不亮了。等下我去买个新的换上。”
尧哥茫然回头：“你们在说什么？”
陵越的步子顿了一下，陈伟霆有些疑惑的望向尧哥。尧哥看看陈伟霆又看看李易峰，目光在陵越身上扫过，却并未做停留，显然是看不见他的。
李易峰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别扭，可是又说不出。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陈伟霆，看了两眼，脑子里某根弦忽然就被“砰”的弹了一下，接着猛地反应过来——陈伟霆怎么能看到陵越？！
这么重要的问题，却被他一直忽略，粗心大意的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对。早在昨晚陈伟霆见到陵越时他就想问他，可之后各种事故处理让他没来得及去细想。如今看到尧哥的反应，他才忽然想起陵越那时对他说的话：“除了你之外，没人看得到我。”
回头看陵越，陵越显然在愣了一会之后也想到了些什么，不解的望向两人。他们三个从昨天开始一直在一起，没见到外人，仅有的一点异样感也没有放在心上。李易峰心里惊悚，可是没等他来得及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尧哥已经打开了门——他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也就没继续等，随手开了锁。陈伟霆也没多想，他是几个人中对此反应最慢的一个，下意识的朝李易峰伸了伸手。李易峰朝他走了两步，两人一块进门的时候，陈伟霆还习惯性的挡了挡门，让陵越也跟进来。
陵越道了声谢，李易峰默默的看着他们。
补习班的门口是玄关，整齐的放着几个来上课的学生的鞋子和一些小杂物，被红玉收拾的很利索。尧哥先放下车钥匙，接过陈伟霆的包说：“我去跟红玉说一声。”边说边进了里屋。剩下两个人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换鞋，陈伟霆跟陵越说：“陵越道长，这里是我朋友家，刚才来得急，等下我跟你介绍……”
李易峰突然打断：“威廉哥，问你一个问题。”
陈伟霆：“嗯？”
“陵越道长长得帅吗？”
陈伟霆：“……”
陈伟霆扭头盯住陵越，陵越也盯住陈伟霆。两人互盯了一会，陈伟霆诚恳的答道：“挺帅的。”
李易峰表情古怪的看着他：“比你还帅吗？”
陈伟霆又盯着陵越看了一会，谦虚的回答：“陵越道长比较帅。”
陵越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墙壁。
李易峰正要抓狂，红玉就闻声出来了。他们进门时她正在包饺子，两只手上都是面粉：“来了呀？外面冷不冷？”又看到李易峰，露出了笑容：“老尧说威廉带了个弟弟过来，我赶紧来看看，饿了吗？快把鞋子换了，进来等会，一会就开饭。”
红玉气质端和优雅，神态又亲切温柔，像个大姐姐一样，李易峰顿时对她心生好感。他还没调整好表情，陈伟霆已经开始给红玉介绍：“他叫峰峰，峰峰，这个是红玉姐。”
李易峰连忙乖乖的叫了声红玉姐，红玉高兴的应了一声，陈伟霆看着也挺高兴，又兴冲冲的说：“这位是陵越，也是我们的朋友。”
陵越听到红玉的名字，有一时片刻的怔住，红玉往他比划的方向看去，一脸茫然：“谁？”
李易峰：“……”
陈伟霆有点发愣，陵越只好出声解围：“威廉兄，你的朋友似乎都看不到我。”
见陈伟霆还没反应过来，又提醒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鬼。”
陈伟霆僵在原地。
红玉觉得眼前气氛不太对劲，担心的又叫了一声：“威廉？”
陈伟霆嘴角抽动，尴尬的说：“没、没事，红玉姐，你先去忙，我带着峰峰，收拾一下。”
“那行，”红玉点点头，走回去厨房，边走还又回头看了他们两眼。
三人沉默的站在原地，陈伟霆半晌抹了把脸，看看李易峰，又看看陵越。
李易峰犹豫了一下，问：“威廉哥，你为什么能看到陵越道长？”
陈伟霆嘴巴动了动，自己也说不出话来。要不是被提醒，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看来，倒像是自己比较奇怪。李易峰是捉鬼师，能看到鬼本来就正常，但是自己一个普通人也能看到，这一开始就不太对劲。
都怪陵越道长长的太像正常人了。陈伟霆默默的腹诽道。
李易峰想了一会，觉得这种情况也是可以解释的，比如陈伟霆是不是有阴阳眼。阴阳眼肯定能见到鬼，他以前听师父说过，很多普通人都有非凡能力，这些能力无法运用，大部分情况下只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困扰。如果威廉哥真的有阴阳眼，那日子一定过的很艰难，他应该想办法给他画几道符纸之类的。
可是陈伟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以前没有看见过啊。”
如果他有阴阳眼，那应该过去的日子常常见到鬼。可是很显然，陵越道长是他第一次遇鬼，此前并没有这种经验和遭遇。
李易峰又有一种猜测，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对不对：“威廉哥，会不会是你被我传染了，以前不能见鬼，遇到我之后开始见鬼了。”
陈伟霆说：“这也能传染吗？”
随即又否定：“不是传染。病才会传染，这个怎么会是传染。”
李易峰却觉得这样说得通：“说不定就是传染。”
陵越听他俩争论胡猜，忍不住出声打断：“无论如何，威廉兄已经看到了。既然别人看不见，那我们就低调一点。”
两人同时赞同的点点头。
陵越又说：“我在你们身边确实有些碍事，不然你们先去，我自己出去转转，等你们忙完再回来找你们。”说完他就转身，穿墙而过，消失在门外。
李易峰慌张的想要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陈伟霆又亲眼见到一次陵越道长穿墙，顿时脸色僵硬，神情木呆，看的李易峰心痛又同情。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默默无语的换好了鞋子，然后一起去洗漱。洗完脸之后陈伟霆拿来新的毛巾，递给李易峰擦干净脸上的水。他的刘海沾了水，有些湿漉漉的，白净的脸上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始终无法释怀。跟着陈伟霆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开口说：“威廉哥，如果以后你会一直看到鬼的话，你害怕吗？”
陈伟霆脚步顿了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怎么？”
李易峰踌躇了一会，半晌还是抬起头，盯着陈伟霆双眼：“你要是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陈伟霆看着那双明亮坚定的眸子微怔，过了一会露出一个微笑：“嗯。”
李易峰有些窘迫，不知道往哪里看。他很少这样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心声，觉得很不自在。但他又真心实意的说出这样的话，他觉得威廉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也要为他做些什么。
虽然他也很怕鬼，而且没什么能耐。但如果是为了陈伟霆的话，他会努力不让他害怕的。
陈伟霆心内翻涌，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主动搭上他肩膀，带着李易峰走入客厅，随口给他介绍着补习班的情况。
红玉姐的补习班开了将近两年了，之前除了肇临，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女老师，活泼可爱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来了，连招呼都没打。陈伟霆也是偶尔来做兼职，每周只有一节课，可是因为离家近，平时没事几个人也会来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算是他们朋友间的一个聚会场所。
客厅是偏厅都是平时上课的地方，折叠桌椅和黑板收在一边，教材之类的都在书架上摆放的整整齐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卫生间，一个小厨房。两个人进了厨房，红玉正在煮饺子，热气腾腾的，尧哥戴着围裙和套袖，在一边的水池清洗刚用完的厨具，乒乒乓乓，手忙脚乱。
陈伟霆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尧哥手上滴着水往外赶他们：“出去出去，别在这里捣乱，快走。出去。”
陈伟霆笑着躲：“你才是捣乱吧，还说我们？”
红玉一手拿着笊篱指着他：“碗放盘子上，不是盘子放碗上！”
尧哥摞了一大摞，又连忙去把歪歪扭扭快要倒的盘子从碗上面拿下来，摞着自己很满意：“看这盘子，看这碗，洗的多干净。”
红玉一边往锅里添凉水，一边对陈伟霆说：“肇临等会要过来，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到了没，告诉他饺子要熟了。”
陈伟霆说：“好。”就拉着李易峰从厨房出去，去给肇临打电话。两人站在客厅的窗户旁刚拨通电话，就看到肇临骑着车从路口拐过来，到了楼下停下来，还进熟食店买了一兜酱鸡爪。他哼着歌上楼之后开门，一眼看到李易峰，顿时眼睛一亮，惊喜道：“诶，是你！”
两人彼此都印象很深刻，肇临又见到他，很是高兴，问：“狗狗呢？狗狗呢？”满屋转着找凯特。
李易峰说：“那个，他上来不太好，自己出去玩去了。”
肇临有点失望：“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冷去哪儿玩啊，我还怪想它的呢。给它打个电话让它回来？”
李易峰：“……”
肇临一边脱外套一边跟他说：“我姐给凯特做了件衣服，我先前以为你走了，还想着做好了让威廉转交给你。没想到今天又能见到，你等会有空没？去我家拿不？还是明天我再给你捎过来？”
李易峰有些受宠若惊：“谢谢，不用麻烦的。凯特这么大，做衣服肯定很费布料……”
肇临说：“没事没事，客气什么。我喜欢狗，我姐也是，她做件衣服也就顺手的事。”一边勾过李易峰的脖子：“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我姐手特别笨。你要是嫌丑，不要当她面说，转头自己偷偷扔了就行。”
李易峰：“……”
肇临有些自来熟，再加上两人见过一面，很快就熟悉起来。没一会红玉的饺子煮好了，招呼几个人吃饭，大家帮忙收拾了饭桌，摆好桌椅碗碟，又一盘一盘的往外端饺子。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一只只皮薄肚大，吃着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味道，可映衬着几日风尘仆仆和寒冬霜雪，格外温暖，也格外亲切。
李易峰心里有着异样的情愫，心知自己此刻是在别人家，努力抑制着表现的自然，双脚却是放在地面都觉得艰难。席间谈笑风生，红玉很心细，不时给他夹晾的正好的饺子，催他多吃。说李易峰太瘦，正是长个的年纪，要多吃点，李易峰感动的不停道谢。红玉又问起他家住哪儿，被陈伟霆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她便也跟着说起别的，没有再问。
李易峰坐在陈伟霆旁边，慢慢的觉得心头的浮动好似被一点点抚平压下去。有他在旁边，他觉得安心多了，也不再那样紧张。肇临拉着他不停的说话，尧哥也跟他说了几句，他也是这时才发现陈伟霆比他想象中要开朗得多，几人说说笑笑，很有家的气氛。
待到吃完饭时，李易峰已经比之前活泼一些，红玉收拾碗筷，他和肇临都去帮忙。尧哥点了根烟，招呼了一声陈伟霆，陈伟霆就起身跟过去。
两个人去了偏厅，关上门。尧哥怕搞的屋里都是味道，拉开了窗，问陈伟霆：“怎么样？要跟我说说吗？”
陈伟霆双手撑着窗口，刚刚吃饭时毛衣袖子挽到肘间还没放下，硬着头皮跟进来，被问起也只好坦白：“尧哥，我没有什么要瞒你的，但是这件事，我不知道怎样跟你讲。”
刚才席间他就料到尧哥会来问。以他对老友的认知，对方一定会对他涉及到这件事有所不满，甚至会反对阻拦。他不是个具有冒险主义精神的人，凡事考虑起来也比他周到全面，如果一件事有害无益，没人会放任自己的朋友牵涉其中。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担心难以交待的人，可是眼下他没有别的朋友可求助，无奈之下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一团麻。
尧哥抽了口烟，说：“峰峰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朋友吧。昨晚没回来，跟他在一起？”
陈伟霆有些尴尬的揉揉自己脑袋，点点头。
“昨晚遇到点事故，在路上遇到了他。正好他也在东躲西藏，干脆就跟他一起了。”
尧哥听他说了昨晚事件经过，一直拧着眉头，听完之后担忧的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们又是私闯又是跟踪的？威廉，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见陈伟霆还是转开话题不想说，严肃道：“你要看清状况，我不是责备你或者责备他，而是很明显这件事对你产生了威胁。现在什么年代了？好好走个路都被人跟踪，还大半夜的，万一哪天你真的被人捅一刀怎么办？我说难听点，我跟别人非亲非故，但跟你不一样。要是这事真的这么严重，你这阵子先不要出门了，或者干脆回香港待一阵子。”
陈伟霆说：“哪有那么严重。”
尧哥呛道：“还不严重？我看你是被冲昏了头，好好的逞什么英雄，你想帮人家，人家未必领你的情。他说的一定都是真的吗？他的来路你调查过没有，到底可靠不可靠？好心没错，可不是每件事都能靠好心来解决。基本这种事，不是黑就是官，牵扯进去到底有什么好处？”
陈伟霆干脆不说话了，默不作声的听他训。
尧哥有点生气，又点了一根烟，半晌道：“社会这么复杂，你们太年轻，总归有很多地方想不到。峰峰这孩子看着挺好的，我也不是故意针对他说这些话，我知道出门在外不容易，你想帮他，但是你能帮他多少？使错劲儿的帮说不定就是害，你自己好好想想。”
陈伟霆点头，说：“知道。”
两人脸色都不好，沉默了一会，尧哥就待不下去了，说要出去打个电话。陈伟霆自己在窗前站了好一会，直到手臂被冻的有些发麻了，才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
他边走把把袖子落下来，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故作无事的打开门走出去。他走到厨房想去看看李易峰，却发现他不在里面。客厅也没人，卫生间也没人，他心顿时吊了起来，几步冲到门口拉开门朝外看，看到李易峰正坐在台阶上，旁边坐着陵越，两个人正在说话。李易峰托着脸，跟陵越说：“真的吗？以前你们天墉城也有个红玉姐吗？”
陵越说：“嗯。”
李易峰感叹道：“那隔了这么久，能遇到同名的人，真是缘分啊。陵越道长，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找到你师弟的。说不定还能遇到天墉城其他人的转世呢。不过这两个红玉姐是一个人吗？”
说了一会，他又小声对陵越说：“陵越道长，能不能跟你提个意见。你下次要是出门，不要穿墙好不好？看着有点吓人。”
陵越一愣，说：“很吓人？”
“嗯。”李易峰郑重的点头。
陵越忙说：“对不起。我之前习惯了，下次会注意一点的。”
李易峰连连摇头：“不要说对不起，我知道的。就是威廉哥比较不习惯，我想他应该是挺害怕的。你要是不方便，我来替你开门。”
陵越说：“我自己开门还是可以的。待会见到威廉兄，我亲自跟他道歉。”
陈伟霆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会。没多久李易峰察觉到，撑着脸回头，看到是他，对他咧嘴笑了笑。
他坐在暗沉沉的楼道里，望向他，目光柔软又充满憧憬。好像他就是这昏暗里的一道光芒，是他最信任、最依赖的伙伴，在黑暗里让他感觉到希望。
陈伟霆也凝视他许久，然后关上门走过去，表情轻松的扶着李易峰肩膀坐在了他们身后：“聊什么呢？”
尧哥打完电话要出门，开门就看到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坐在楼道里，也不嫌黑，不知道说什么说的正热闹。他看了一会，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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