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二胡

无人像你不可放弃

陈皮话李·卷二(一)

看到好多人在问蝎牛27,可能没打题目大家都略过了

在这里→:天蝎男与金牛男 27

陈皮一共有三卷,大家不嫌烦就听我慢慢讲完~有什么意见也请尽管跟我提

谢谢啦!

祝查分的GN们都取得理想成绩,未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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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清晨的山上是没有风的。

 

积了一夜的雪压在山路上,漫山遍野分不清方向。路边的乱石和枯草在雪下露出杂乱的边角,一路蔓延到分叉口,一条通往树林,一条通往山上。

 

年轻人吐着寒气爬到山门,厚厚的鞋底踩在雪上,震得两边枯枝上的积雪绵绵地往下抖落。恢胎旷荡的大山深处阒无人声,他抬手放出一只鸟,浓暗乌羽在手套里钻出来,振翅惊飞,低哑而刺耳的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山谷。

 

“晦气!”

 

老者的声音从山林深处传来,一双枯掌一挥,那鸟刹那变成一张黑纸,飘飘然挂到不远处的树上。白雪乌鸦,像是白宣纸上溅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年还没过完就给我添堵,嫌我死得早?”

 

声音虽在骂着,却并没听出怒意,随着深处踏雪的声音一路渐近。林里的寂静依然寂静,年轻人眉毛上挂了霜,咬着手套笑得一脸赖气:“我都没说话你就知道是我,分明离死还远的很。”

 

“长了一张乌鸦嘴,净知道埋汰家里人,死乌鸦。”

 

扛门老鬼拨着树枝逐渐现出身影。老头儿走的不快,瘦瘦的个儿,胡子很长,看上去很有精神。他手上拿了根长长的麻绳背在身后,步子悠闲,一双黑色布鞋却早已湿透,不知道在大雪里行走了多久。

 

被叫作乌鸦的年轻人抬手搭了根树枝,拍拍手套上的雪,抬头看扛门老鬼朝自己走:“人呢?”

 

“半夜就走了。”

 

老鬼指指石碑:“我的鬼还没到就跑了,没看见影儿。”

 

石碑底下长久驻足的痕迹早已经被盖住了,只有一截未吸完的烟头露出雪面。看烟头的数量,那人待的时间并不算短。

 

乌鸦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去:“你没拦他?”

 

“拦他做什么?”老鬼笑了笑,“你看。”他绳子甩到身前,末端一截一片焦黑,“他想偷偷摸摸烧我的鬼,结果不但没烧到,还把自己点着了。”

 

“我说什么来着,不管年纪多大,到我这都是个猴子。”老鬼哼了一声。

 

乌鸦赶了一夜的路,想对天翻白眼,看老鬼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又生生忍回去:“算了,跟你个老不死的没话说。小二呢?人在哪儿?”

 

“小二跟丢了,小八也找不到了。”老鬼朝石碑指指,“你想找,去问他。”

 

乌鸦变了脸:“他干什么了?”

 

“小二拿了他的百里隐,没人找得着。”老鬼比了下手掌,“倒也是好事。小八找不着,别人也别想找着。”

 

乌鸦眉心皱起来:“小二上次找我,我还说去找他,一耽搁就没了消息。”他隔着袖子转了转手腕:“老头,你说他靠谱吗?”

 

“你在路上找十个能带鬼的,九个人想抓了小二剥皮,剩下一个能把这九个剥皮,你说他靠不靠谱?”

 

老鬼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紧紧握住:“小龙,扛门传到这一代,一个人都缺不起了。现在这种局面,如果保不住小二,咱们家就全完了,你明白吗?”

 

“当初让他下山,也是我的意思。既然早晚要走这一步,不如趁着我还在,事事还能在背后帮你们一把。你要想找小二,就往南边去,”老鬼顿了顿,“但是,你这一路,不会顺利。”

 

乌鸦一直沉默地听着:“那小八呢?”

 

“小八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用干涉,也不要强求。”

 

山下茫茫白雪,石碑孑然孤立,身后丛林,漫无边际。师徒二人站了半晌,直到有小风悠悠地刮起来。老鬼欲言又止:“你要是见着了……就回来吧。”

 

龙乌鸦没有看他,在地上重重踩了几脚,说:“我走了。”

 

“走吧。”老鬼说。

 

“你帮我跟二姑带个话,祝她新年快乐,别惦记着小二,”龙乌鸦边说,边若无其事地拍了一把身边一棵高过头的矮枝,树身一震,簌簌的积雪全落下来,落了老鬼一头一脸,“有了小二的消息,我一定先告……”

 

老鬼顶着雪:“……”

 

绳子一动,龙乌鸦回头就跑,可还是被抽地连地打了几个滚。他一身是雪气喘吁吁的爬起来,边跑边喊:“老不死的!你就自己在山上玩吧!”

 

一群乌鸦嘎嘎叫着放了出来,伴随着老鬼的怒骂,惊动山林,回响不绝。

 

青年在身后拖下一串狼狈不堪的痕迹。他刚刚站稳,一声呼啸从身后而至,隐隐地有爆裂声从山门底下传来,紧接着远处雪雾腾起,那若隐若现的石碑原地平移。乌鸦扑腾着原路飞回,落在龙乌鸦肩头,嘴里叼着一枚碧绿的骨哨。似石非玉,颜色暗沉通透,看上去更像是一节有些脏了的翠笛。

 

龙乌鸦颠了颠骨哨,把它放进胸前口袋里。

 

他拉紧背包,抹掉脸上的雪,意气风发大步朝山下走去。

 

 

唤不回头,终没回来路。

 

 

 

绵延的冬雪从北方一路铺向南方,由漫天漫地的白逐渐枯萎败退,转为悠长的风和阴绵的雨。一路雪泥随着前进慢慢干涸,风吹过来也不再如刀一般,缠缠绵绵地挟着水珠,直往人身上贴。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样气候乍变的影响,陈伟霆一直都在做梦。

 

梦里好像是在某座山上。阿霆、陵越全都不在,凯特也不在。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井边扎竹条,竹条浸了雪水很是僵硬,旁边还放了一把小刀,用来削竹条上的毛刺。

 

雪正在化,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扎了一会,忽然发现身后站了一个老头。老头白胡子白头发,笑眯眯的看着他。陈伟霆觉得他眼熟,想不起他是谁,却也还是站了起来。他左看右看,问老头:“您看见峰峰了吗?他怎么一直都不来。”

 

老头笑着说:“你跟我来。”说着就走。陈伟霆手里拿着扎了一半、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的竹条架子,想了想放在井边跟了上去。他跟着老头出了院门,又出了大门,掠过两边模模糊糊的院落和摆设,一直到走上了山路,踏着大雪和雪下深埋的枯枝走出好远,老头才停了下来。他指着前面说:“你去吧。”

 

“我?”陈伟霆疑惑地看他一眼,又看看他所指的地方。他心里觉得纳闷,可又觉得不能不听老头的话,应该过去看看。他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又回头问:“李易峰去哪儿了?”

 

老头说:“没有这个人。以后也没有你这个人了。”

 

陈伟霆一惊,一下就醒了。

 

四周很暗,也很静。船舱的门口亮着灯,灯光微弱的照过来,看不太清周围的轮廓。外面隐隐有哗哗的河水声,李易峰就睡在他对面,一臂之隔,戴着眼罩缩成一团,睡得安静又安稳。

 

陈伟霆想去碰他,伸出手才察觉到自己掌心出了一层虚汗。凯特在两人中间狭窄的过道上趴着,见陈伟霆起来,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趴了下去。陈伟霆便只弯腰把李易峰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走到舱门前去。

 

水波粼粼,天还未破晓。

 

昏暗的凌晨像是蒙在薄雾里,船行的不快,江风却还是吹的刺骨而冰冷。他们上船并没多久,阿霆和陵越都未睡,正坐在船边聊天。

 

“你们都是怎么飞的?恐高怎么办?”

 

两人不知正说到哪里,阿霆这样问。他穿着李易峰的裤子,本来裤脚就稍短,坐下时干脆挽了起来,露着精壮结实的小腿。陵越则还穿着他的蓝色长衫,一层套一层的,随意地坐在甲板上,手边放着他的宵河。

 

两人背影看起来差不多高,在摇摇晃晃的江水夜色里也模模糊糊,像是随时都要消失一样。

 

“你现在还能飞吗?”

 

“现在也能。不过作为鬼魂形态时,我的灵力受小道长压制,无法施展。”

 

“有他在旁边,就没办法飞?”

 

“是的。”

 

“那太可惜了。飞着找你师弟多快。”

 

陵越笑了:“快也未必找得到。”

 

“也是,”阿霆低下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现在的社会就讲究快,不像你们那时候,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太快了,一不小心就会结束,甚至来不及去想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陵越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起自己的一生,那真是很长的一生。

 

江风夹着寒意,扑在脸上,让人觉得清醒又混沌。船底前进时常溅起水雾,慢慢的快要把人的脚底和小腿打湿。陈伟霆觉得他们坐的离水太近了。他一定不会让李易峰这样坐。这么冷的水,从脚底侵入一定不舒服,将来说不定还会留下疾病。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不太计较,加上本身身体底子好,很多时候没精力活的太仔细,但是总会记得去提醒别人。

 

他倚着舱门听着水声,随着外面两人的交谈声不时想些什么,想到李易峰就回头看看。李易峰依旧缩成一团躺在那里,虽然看不清什么,也没有什么变化,但看上一眼总觉得不一样。

 

阿霆看着远处的水平线,忽然说:“现在虽然已经死了,却好像又活了一次一样,也挺好的。”

 

“你已经,一千多年了?我听李易峰说的。一直都这样?”

 

“一直都这样。”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已经习惯了。”

 

阿霆低头想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没有办法体会和想象,便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做鬼是因为有执念,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完成才会一直恋恋不舍,这样没有理由的飘着。所以这次回来,大概我也存在不了很久了。”

 

他对陵越说:“祝你也早点找到你那傻弟弟,带着他快些投胎,跳个号跳了一千多年,再晃荡小心阎王不收。”

 

陵越失笑,也没计较阿霆言语上的随意,他知道他还是真心的:“好。”

 

岸头逐渐出现在视野里。天边开始微微发亮,凯特察觉到变化,跑出舱门,挨着阿霆坐下,和他们一起看着远处。

 

没过多久,李易峰也醒了。

 

趁着天还没完全亮,他们并没有多做耽搁,便匆匆上岸赶路。陈伟霆在夜里没睡好,路上一直在打瞌睡。他整颗头都枕在了李易峰的头上,身体的大半重量也毫无察觉的全部倚了过去。李易峰便一路都任由他这么靠着,直到快到了才把他叫醒。他有些担忧的看着陈伟霆精神不振的脸:“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陈伟霆看着他笑笑,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没睡好,可能要找时间休息一下。”

 

“那等会你快点好好睡一会。”李易峰小声说,又不放心的摸了摸他脑门。陈伟霆闭着眼任他摸。

 

几年过去了,油麻地却并没有多少改变,阿霆的住处也一如往昔,毫不起眼的隐藏在一众民居里,看上去平凡的过了头,反而不像他住的地方。

 

“你住在这里不怕扰民?”几人下了车,陈伟霆强打精神抬头看一列列窗口,顺手接过李易峰的背包。

 

“周围都是空的,早没人住了。这是以前我和爸妈住的地方。”

 

阿霆似是怀念的抬头看了一会,便要带着几个人往上走。刚迈出两步,李易峰忽然出声:“等等。”

 

“怎么?”几人都回头看他。

 

周围街市安静异常,挂在阳台外面的纸袋随风飘着,一节破旧的铁管横着滚过路面,滚到了不知何处。

 

天色阴暗,一股黑气在他们头顶不远处若隐若现,难以分辨。

 

陈伟霆下意识的拉着李易峰后退一步:“那是什么?”

 

陵越沉吟道:“难道阿霆家里空置太久,被过路的鬼魂用来居身了?”

 

“什么?”阿霆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三人。陵越拍他肩膀,让他抬头看。

 

李易峰说:“很有可能。空房子特别容易招鬼,但看这样子应该也不麻烦,我们上去,请它离开试试。”

 

阿霆皱着眉点点头,带头走进了楼道。谁知刚走进去没两步,几个人又不约而同放慢了步子,停在了楼梯上,面面相觑。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阿霆憋了一会,说。

 

陈伟霆:“好像烤地瓜烤糊了的味道。”

 

“咦。”另外三人齐齐皱眉嘘他,表示抗议,不知道陈伟霆怎么能把这么恶心的味道形容的这么有食欲。

 

陈伟霆捂着鼻子无辜的站在李易峰身后,一手抓着李易峰的帽子。李易峰强行挣脱着用袖子捂着往上走了几步,直到仰着头能看到阿霆家的大门。久未开启的铁门挂了几丝惨败的蛛网,却并非积满灰尘的样子,显然是有人常来走动。身后几步远就是大街,那味道正从门里飘来,逐渐浓烈。

 

李易峰松开手又仔细闻了两下,立刻就知道了这是什么味道。

 

“有人在里面烧血灰。”

 

他脸色顿时有些变了,打手势示意几人后退。

 

“阿霆,看来不用你去上门寻仇,”他低声说,“已经有东西,在里面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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