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前一晚（2）
“他们……”屠苏明显不安起来，有些茫然的转头看陵越。
陵越皱起眉，回头看一眼还趴在窗上着迷的方兰生，想了下，小声道：“过去看看。”
两人放慢步子朝院角走，远远看到那几个人还站在石缸下，一动不动，也没有声音。走的稍近些，两个人都有些犹豫了，屠苏正要去拍肇临的肩膀，陵越忽然拉住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说：“听。”
石缸那边，传来“砰”“砰”的声音。声音若隐若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
声音在浓厚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分不清是里面在响，还是外面在响。
屠苏听的头皮发麻，他的手都僵了，看着前面几个人纹丝不动的后脑勺，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陵越拉着他缓慢后退一步，要退第二步时，他敏锐的看到，有人的手指不易觉察的动了一下。
那是陵端。他站在芙蕖和晴雪的中间，手臂垂在身侧，现在手伸在后面，幅度很小的在对陵越和屠苏招手。
屠苏也看到了，那动作看的他头皮一紧，小声问陵越：“怎么办？”
陵越沉声道：“陵端，你们在搞什么？”
陵端的手换了个方向摇，似乎在说，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缓步向前，扳住陵端的肩膀，用力的把他往后一拉。
陵端浑身僵直的被拉出来几步，一张脸苍白的看着他们，半晌才开始喘气。他喘的急促，回头看一眼，脸上惊恐遮掩不住：“班长，班长，见鬼了！”
陵端结结巴巴的，陵越心知不妙，就要上前去拉肇临等人，忽然身后传来方兰生的惊呼：“啊！”
三人都被吓一跳，回头一看，方兰生狼狈的跌下台阶，还在以手支着不断倒退。几个人连忙过去扶起他，方兰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主屋，几个人按都按不住，还在拼命后退。
“你怎么了？兰生？”屠苏按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却根本无济于事。方兰生左右转头看着三个人，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一把抓住了陵端的手臂，用力的指节都微微泛白。
陵端反握住他的手，小声叫：“兰生？”
兰生看了他一会，半晌才勉强哑声开口：“我看到了，有个没有下巴的人，我看清楚了。”
这话一出，三人都愣住了。
不知道从哪里刮起了风，呜呜咽咽的在夜里横行。周围的浓黑仿佛更重了，冷风吹过院子里，带动着铁门发出声响，陵端抖了一下。
“兰生，”他盯着方兰生，放低声音：“你在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人？你在哪儿看到的？”
方兰生举起手，指着主屋方向。紧闭的门窗沉默无声，透着玻璃窗望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有人影一闪而过。
陵端站起来，一脸惨白对陵越道：“班长，怎么办……真的见鬼了！”
他的声音被风声扭曲的变了形，听起来跟那些呜呜咽咽几乎没有区别。
陵越皱眉看着坐在地上发呆的兰生，又回头看石缸下的几个人，问陵端：“那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据陵端说，刚才他们几个人正围在一起点烟花，忽然不知道怎么的，觉得眼前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半天，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走到了石缸前面。他站在那里浑身像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能动，脑子里也混沌一片，看着石缸越看越迷糊，直想爬进去。
幸好当时他手里还拿着点燃引线的冷焰火，焰火末端的铁丝扎到手心上，才勉强把自己扎清醒了一些。
屠苏问：“你站在那边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陵端一愣，道：“什么声音？”
屠苏屈起手指，做了个敲的动作。
陵端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不过我好像，看到缸的里面了。”
他凝视着那边的石缸，不知道回想起了什么，又打了个冷颤。
“很黑，很空，什么都没有。”
陵越与屠苏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扶着方兰生站起来，陵越道：“屠苏，你和我去把他们都叫过来，然后我们赶快回家。”
屠苏说：“嗯。”
两人刚要去，方兰生却抓着他们不撒手了。他之前一直呆呆的盯着主屋，这会却对他们摇头：“不要去。那个人说，你们不许去。”
“谁？”陵越厉声问。
“那个人。”方兰生指着主屋，那里依然空荡荡的，门后的黑暗不见光影，可他就笃定的指着那里：“他说，帮他找到没有下巴的人，才能走。不然……”
陵越逼问：“不然什么？”
兰生愣愣的看着他：“不然……就把他们都，都封到缸里，陪着他们。”
陵端缓缓的往后退两步，一下子瘫软的靠在廊柱上。
陵越松开兰生的手，朝主屋走了两步，停下来。他站在那里凝视着紧闭的房门，就要上前去推门，却被屠苏抢了先。
“班长，我去。”
陵越还想阻止，屠苏反身把他拦住，说：“没什么的。就是个空屋子，别担心。”
他朝陵越身后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的陵端和兰生看一眼，又小声说：“你也不放心我看着他们。”
陵越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两个一起照亮，看看就出来。”
“嗯。”屠苏点点头。
他走到房门前面，用力推了推。是八十年代常有的两扇带插销漆木门，铁销年代久远生了锈，拉着门环晃了几下就开了。
百里屠苏站在门口，按亮手机屏幕往里面照了照，迈了进去。
陵越站在外面，始终紧紧盯着他。陵端也紧张的看着那边，几乎是在屠苏进去的瞬间，那扇光束如同被吞噬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陵越猛地上前一步，却被陵端拦住，陵端皱眉沉声道：“班长，你看！”
他们都看到，门后亮起一盏绿油油的光。那光在空中忽闪忽现，摇摇欲坠，投在空荡荡的墙壁上，映出了一群人影。
陵越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摇晃的光影，但是他确实看到了，墙上映出的人影，参差不齐，服饰各异，尽管只是影子，却能清晰的分辨出个体。屋子里昏暗一片，影影绰绰，没人知道这些投影从何而来。
陵端已经呆住了，脸色铁青的看了一会，忽然说：“班长……这些……这些人，是不是，在，演戏？”
他们在演影子戏。就像刚才肇临、晴雪、芙蕖等人玩的一般。
陵越感觉如雷轰顶。他盯着那些人影，翻转交侧间察觉出，他们戴了面具。
“兰生！”他猛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你刚才看到了，是吗？要找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方兰生已经从方才痴傻的状态中逐渐恢复过来，结结巴巴的往后退着，一边给陵越比划：“他们，他们戴的面具，不一样，有一个人，没有下巴。”
陵越再转头看屋内投影，发觉影子们已经开始移动。他们从主屋一路演着移到了侧屋，他瞳孔一缩，在其中看到了屠苏的影子。
屠苏混在其中，跟着他们慢慢的走着。有一个影子离屠苏特别近，几乎要趴在他的背上，可是屠苏好像对此毫无察觉。
影子们一路走着，从右侧第一间走去了第二间，外面三个人也连忙跟着走。过了第二间，陵越的心忽然就提了起来。
他分不出哪个是屠苏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