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存 六
嗨
六、
周一一大早，天还没亮，陈伟霆就收拾妥当打车去机场了。开门、刷牙、洗脸，吃前一晚买好的三明治，一切动作都是静悄悄的，但陈伟霆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李易峰还是醒了。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过了十分钟才起床，开房间门、刷牙、洗脸，做好早餐叫马天宇起床一起吃。
两人吃到一半猫咪突然蹭过来，李易峰这才想起没有给猫咪准备早饭，往常这些都是陈伟霆来做的。李易峰放下碗筷，从冰箱拿出牛奶热了一点给猫咪倒上，又就着粥给它拌了点猫粮，猫咪冲他喵喵叫，不肯吃。李易峰只好蹲下来摸他的头说William出差啦，两个星期以后再回来，这段时间我来代替他照顾你。
出门的时候猫咪异常温顺的蹭了蹭他俩的裤脚，马天宇也难得温柔地抚了抚它的头。李易峰看了一眼鞋柜里陈伟霆的鞋，突然神经质地对空荡荡的房间说了声“拜拜”，转身追上已经在门外的马天宇。
李易峰的项目依然在瓶颈中，每天到了公司都觉得履步维艰。
进公司快半年了，他当然不想把项目搞砸，因此时时刻刻感受得到压力，每天下班回家踏进门时都累到瘫倒，直脱了鞋子就想躺平，澡都不想洗。
没人做饭，他和马天宇便开始犯懒，加上工作也实在太忙，两个人每天都凑合着吃三餐，马天宇终于忍不住发消息给陈伟霆，“William哥你啥时候回来啊？”
陈伟霆刚回到酒店就收到马天宇的短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脱掉外套，解开领结，呈大字躺在床上开始回复短信——“走前教过你们做菜，晚饭可以回去做嘛，不要为了图省事就凑合。”
回复完这句，任凭马天宇在短信里再怎么哭嚎，他也打定主意不再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什么，摸出手机，给询问猫粮在哪儿的李易峰回了条短信：猫粮要是吃完了，在厨房上面的柜子里还有。除了对它，也对照顾自己上点心吧。
正在吃泡面的李易峰掏出手机看短信，嘴里的一口面条差点噎到。他默默扒拉完面前的泡面，把碗洗干净后，将剩下的几包泡面统统塞到柜子深处去了。
日子照旧过了几天，李易峰的项目终于有了一点点进展。
每天午休的时候，有了片刻时间得以休息。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疲惫稍微缓解一点，往办公桌上一倒，竟然也能沉沉地入睡。但闹铃一响，也会迅速弹起，抹几把脸，马上认真起来进入工作状态。
有好几次，马天宇看到他憔悴的脸，都想和他说不要这么拼，稍微休息一下。但一看到李易峰对着电脑咬着嘴唇紧锁眉头的时候，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偷偷给陈伟霆发了条短信，问了问鸡汤怎么做。陈伟霆顿觉意外，小小追问了一句，马天宇回，“是给李易峰补补啦，我觉得他已经没休息好了，再不吃好搞不好会分分钟过劳死哦。”
陈伟霆叹了口气，回复说“你跟他讲不要太拼了，工作固然重要，健康更加重要。”
到下班点时，李易峰打算加一小时班再回去，马天宇说那我先回去咯。
李易峰点点头，跟他挥手再见，继续低头加起班来。
做完手头的工作，他终于出了公司踏上地铁，在拥挤的人群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惫。他站在另一侧的门边，把头轻轻靠在门上，看地铁上形形色色的脸，大部分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却也有表情轻松、心情愉悦的，大抵是因为在归途上。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手机却震起来。
“下班了？”陈伟霆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让他感觉有些微的不真实。
他点点头，又突然想到陈伟霆看不到，于是又“嗯”了一声。
“马天宇告诉我你最近工作很卖命啊，作为主管我非常欣慰。”
“……”
“不过不要太拼了，毕竟健康的身体可以支撑工作，而工作却不一定能保证健康的身体。工作上的事，可以请教一下Mr.Zhang。不要全部都想一个人承担，给自己过多的压力，作为新人来说，现在的你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
李易峰用手举着手机贴着耳朵，没说话，陈伟霆倒也不逼他，“是不是快要到站了？先挂了，回去好好休息。”
出了站，李易峰觉得，他从陈伟霆那里又学到了一点信心，对孤独的信心。
每次，他被挤得失去重心，挤得想骂娘，挤得想脱下鞋去敲他们的脸。突然之间，就会闪现出陈伟霆的背影。远远地，像一声口哨，微渺，却明亮。于是他也想挤出人群。也开始接受，孤独对于人生，是多么灿烂的事。*
到了家，他刚把钥匙插进锁眼还没转，马天宇就兴冲冲跑上来给他开门。
“我给你炖了鸡汤！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李易峰被他拉到餐桌前，被按着肩膀坐下，面前已有盛好的鸡汤。一时之间李易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专门……给我炖的？”
“快尝尝！”
李易峰喝了一口，味道比想象的好太多，马天宇看他反馈还不错，终于松了一口气，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之前William哥给我炖鸡汤补补，今天我也给你补补，你最近真是太辛苦啦。”
李易峰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只好低头又默默多喝了几碗。
猫咪突然挠起门来，李易峰走过去把它抱开，它又挣扎跳下，孜孜不倦的朝门跑去。李易峰再一次想把它从门边抱走，却突然听到钥匙的声音。
李易峰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一直保持着怀抱着喵咪的姿势，“啪嗒”一声门却开了。
眼前的人风尘仆仆，还带着一身旅途上沾染的尘埃。
“嗨”。
*刘瑜《余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