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与他的同学们 二十三
几场春雨过后，大大小小的考试也如万物蓬勃般接踵而至。
高年级的气氛日益紧张，鲜少再见到四处打闹的画面。大家一忙起来，校园都好像空了不少。中午去食堂吃饭，陵端看着操场愤愤的说：“没人管他们，一年级的要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兰生说：“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没当过一年级新生一样。而且等毕业了，谁还记得谁啊。”
陵端道：“感觉我刚入校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怎么就过的这么快呢？以前以为高年级了就能横着走，结果根本也不是那么回事。”
肇临说：“反正就是高年级最苦逼。”
几个人走着，忽然看见前面芙蕖被一个低年级的高个子男生拦住了，男孩子抄着兜挠着头，好像在表白，芙蕖表情有些为难。
陵端指着说：“你看看，你们说他知道自己姓什么吗？这些小屁孩有完没完？”
三人走过去，说：“干什么呢？”
男孩子被吓一跳：“没，没没干……”
“好好学习去，别天天来烦学姐。知道学姐学习累吗？”肇临伸着手赶人。
陵端一脸“再敢来砍断你腿”的表情看着人家。
对方被这阵仗逼得只好走开，走之前方兰生还要叫住人家：“等等，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爱过。”男孩子愣头愣脑的回答。
“爱你大爷，”方兰生怒了，“我是要问你姓什么？”
赶走了人，芙蕖说：“为什么要问姓什么啊？”刚刚几个人死活堵着人家问姓什么，直到对方快要哭了说姓张才放人家走。
陵端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找男朋友也是要看字的，你看他姓张，张什么张，这么霸道的姓，很明显就是克你。”
“那什么不克我？”
“姓陵就不克你，比如陵端啊，陵越啊……哦陵越不行，陵越已经坠入魔道，被妖术蛊惑了，以后跟我们不是一伙的。不要喜欢他。这样一来你的选择就很有限了啊。”
芙蕖对兰生和肇临说：“他又吃撑了吧？”
肇临道：“行行好吧，忍忍他，他被英语折腾的都要上吊了。”
“我是很严肃的在跟你们说，麻烦你们认真听。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三人连忙道：“是是是。”
“说这些都是为你们好，让你们找男朋友都要严格把关，不能随随便便让人骗了去。明不明白？”
三人又道：“是是是。”肇临和兰生反应过来，刚要说“不是”，陵端一个眼刀。
“是是是是是。”
几个人一路胡扯八道的进了食堂。
下午放了学，照例图书馆聚会。本来图书馆也没几个人了，最近老是下雨，倒春寒提前来临，放了学没人爱在学校逗留。不过考试在即，有几个人偏科偏的严重，而且除了放学后也没别的时间聚，所以大家还是选择课后泡在图书馆。
一摞摞的参考书放在桌上，肇临头上系着块布教陵端语法，兰生戴着耳机做化学卷子。班长给月言讲题，讲着讲着想起了什么，问屠苏：“你那本蓝皮的题呢？拿来我看下。”
屠苏在给晴雪和芙蕖划重点，在桌上翻了半天才翻出来，递给陵越。陵越找到其中一页，“嗯”了一声：“这道终于做出来了？”
“没。”屠苏说，“只是一个思路，试着解了下，感觉还是不太对。前天给数学老师看了，他说改天给我答复，到现在还没回应。”
这套题难度确实大，老师都不推荐他们做，班里也没几个人做，想找人讨论都找不到。屠苏和陵越的书都在桌上放着，大家时不时都会过来对答案，有疑惑就一起商量，时间过的倒也快。
陵端背语法背的头疼，中途起来休息，忽然说：“方兰生这两天好像又变正常了。”
“好像还是有点不正常。”
肇临说：“上次作法没做完，可能他体内的妖气没有驱逐干净。兰生，最近还想着要去找鬼吗？”
兰生骂：“我找你，今晚就去，别关门等着。”
晴雪说：“不过兰生确实感觉好像长大了。有心事了。是不是看上谁了？”
肇临和陵端听了，大惊失色，扑过来就抱他头：“兰生，醒醒啊，冷静啊，早恋是犯法的！”
“我擦，犯什么法？”
“反正就犯法。别早恋啊！我告诉你二姐！说，你喜欢谁啊？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勾引方兰生！”
方兰生被他俩晃的耳机都从耳朵里掉出来了，隐约的音乐声传出来，还是“该死的温柔。”
肇临说：“哦原来你是开始追星了啊。”
陵端：“吓我一跳。”
两人松了手坐回去继续学语法。方兰生戴上耳机接着做卷子。
一群人在图书馆待到天要黑了才收拾东西。天气冷的刺骨，简直没法待，各自打了招呼就赶快回家了。隔天又是周六，阿翔从三天前就开始催，木头脸记得来吃饺子，木头脸记得带着班长来吃饺子，木头脸不带班长来就不给吃饺子。
屠苏说：“你到底是催我还是在催班长。”
阿翔：“啊，木头脸还吃醋呢。我当然是催班长了，我好想他。”
屠苏：“……这怪腔怪调又跟谁学的。我要跟你妈妈说让你少看电视。”
“你不要威胁我啊，我手里可是有你的把柄的。把我惹急了，我就要把把柄送给端端大魔王。”
“……什么把柄？！”
“让你知道了还是把柄吗！不过放心啦，为了班长，我也不会轻易交出去的。总之把班长和柠檬茶带来就好了，拜托了木头脸。”
“班长和柠檬茶只能二选一。”
“我去给班长打电话让他带柠檬茶。”
“……”
周日晚上，两人一起来了。阿翔抱着一箱柠檬茶在旁边陶醉的连班长都不要了，屠苏说他：“馋猫。”
外面虽然冷，家里却很暖和。两人挽起袖子帮着煮饺子、端饺子。班长一边布筷子一边还给阿翔讲了张仲景把肉和药材包成饺子舍药治病的故事，阿翔听的很认真，说：“这个人真厉害。”
陵越道：“阿翔好好学习，以后也会成为厉害的人的。”
阿翔用力点头：“嗯！”
吃饭的时候，阿翔妈妈聊起阿翔在学校调皮捣蛋，说又要去给他开家长会了，每次去都觉得丢脸。
阿翔理直气壮的说：“觉得丢脸你就不要去了，没人去正好，老师就不会说我坏话了。”
“可是不去老师会点名啊，还要打电话催。”
“那你就把手机关掉嘛。要开一个下午，还不如我们两个去吃麦当当呢。”
阿翔妈妈竟然还认真的考虑了：“这个主意不错。”
陵越和屠苏在一旁听的囧囧有神。
阿翔胡扯着还不停，说：“对了妈妈，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爸爸，就是陵越班长。”
班长一口汤全喷出来。
阿翔妈妈惊呆了，左看右看，说：“啊，这不太好吧。”一边止不住的笑起来。
阿翔说：“你别想多，妈妈不是你。木头脸是我的新妈妈。”
班长又一口汤喷出来。
阿翔妈妈呆滞脸：“诶？”
屠苏用筷子挡脸，只想钻到桌底下去。
阿翔的奶奶笑呵呵的看着他们，说：“好好好。你们乖乖的好。”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阿翔妈妈扶着奶奶去洗澡。陵越和屠苏陪着阿翔看了一会儿童台的益智节目，阿翔很聪明，里面提到的问题都会。陵越说：“看来以后真的会是厉害的人。阿翔以后想做什么？”
阿翔说：“什么都不想做。”
屠苏说：“为什么呢？”
“好玩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现在就决定啊。我要好好看，好好想，去寻找我觉得最好的。”
“可是最好的，不适合你怎么办。”
“怎么会呢，”阿翔歪着脑袋说：“最好的一定是因为我喜欢，只要是我喜欢，就一定能做成。”
屠苏摸了摸他的小脑瓜，一时没有说话。
窗外月亮又圆又大，挂在天上皎洁清冷。两个人去阳台上吹了吹风，小区里新植了蔷薇，浓淡花香夹着风不时吹来，朦胧黑夜里暗香萦绕。屠苏还想着方才阿翔那番话，问：“班长小时候也会对于未来有这些想法吗？”
班长舒展一下坐久的筋骨，说：“会吧。小时候觉得书上写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未知，就很想去所有的地方都走走看看，想法也很多。比如要做这个啦，要做那个啦，很多不切实际的，但还是很憧憬。”
屠苏说：“我小时候也是……但那时候年纪太小，能每天去学校都觉得是幸福。那时候希望有很多很多朋友，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可实际上到了现在也没有去成什么地方。这还是我第一次一个人离家这么远。”
陵越想起了那篇作文。
“那时候只知道念书，总觉得只要念好书，就能走更远，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到底对还是不对。看着阿翔，就很羡慕他能有这么多的想法，这么小就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强大的信心，以后的人生一定很精彩。”
班长想了想，说：“就像兰生也会有心事一样，任何事情都会有变化的。没办法说是好是坏，但只要有清楚的目标，凡事尽力，总能把变化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而且很多事情，当下是没办法做定论了，只有回过头时才能懂。”
“长大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对吗？”
屠苏趴在栏杆上想了一会，想着想着，眼神里多了些柔和的东西。
“嗯。”
长大很好。
长大了，才有能力去实现曾经的那些理想。或滑稽离谱，或幼稚可笑，但总要试一试，才能心甘情愿的说服自己。总要试一试，才能得到更多未曾期待过的收获。
想有很多很多朋友，想去很多很多地方……
他的心愿，明明就已经实现了一半了。
楼下街道两边的树木在深夜里湿漉漉的，道路长且远，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尽头。陵越撑着栏杆望了一会月亮，忽然说：“屠苏，快点长大吧。”
屠苏转头看班长。
班长认真道：“不是想去很多很多地方吗？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一起踏遍万里山河。”
屠苏愣了好半天，眼中湿漉漉的看着陵越，半晌补充一句：“行侠仗义。”
“好。”陵越笑着对他伸出手指，“不要食言啊。要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才有能力行侠仗义。”
屠苏也伸出手指，郑重道：“绝不食言。”
两只手指勾在一起，晃了晃。头顶十七岁的月亮，在星河华辉中圆的像是一个烙印。
又待了一会，陵越忽然看到对面，从这个角度望去，正好是屠苏家卧室的窗口。
陵越说：“看来阿翔每天就是在这里监视你的。”
“是啊，还说有我什么把柄。”屠苏无奈的说：“天天威胁我，说要不是因为你，就要交给端端大魔王……”
两人都愣了一下。
然后同时回头冲向客厅里的阿翔。
阿翔惨叫：“后爹后妈虐待人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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